难忘那年除夕夜

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

大年夜，消防官兵与火魔频频共舞的时刻。

那是1986年的除夕夜，当冬日的夕阳还未褪尽的时候，我们己是全身披挂整装待发，并早早吃起了年夜饭，但还是没有赶上与祝融约会的时间。

警铃声起，我们只能丢下刚盛满饺子的饭碗，虽然是预料之中，但还是极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用手抓起几只烫烫的饺子，边奔跑边往嘴里塞。

因为我知道，大年夜一旦上了火场，这顿年夜饭就算泡汤了。

17时40分许，东新初级中学校办沙发厂仓库，因顽皮的小孩燃放钻天猴 烟花，从库房窗户窜入而引起火灾。我作为当天的值班长，随指挥车到达火场时，整个火场犹如熟透的柿子般烈焰生腾，迅速向周围近百户民宅蔓延。情况十分危急，担任现场指挥的周廷堂副支队长只好忍痛下令放弃小工厂，集中优势兵力全力保护老百姓的住房，以避免群众新年无家可归。

可当我传达完命令，施救区二中队全力与火展开激战时，对讲机里又不时传来“119”指挥调度中心，值班参谋急促而又焦虑的声音。从晚上17点40分起，在同一时间段里，单市区就有8处起火点，城区5个公安消防中队已唱起了空城计，连待命的18家厂企专职消防队也已部分调出。此时此刻，人们不曾预料到的子夜时分新年燃放烟花爆竹的火灾高峰期提前到来了。回家吃年夜饭的支队干部也迅速丢下团圆的酒杯，赶往各自岗位。

无锡市委刘书记、市政府吴冬华市长(兴化人)、市公安局领导也都闻讯从家中赶往现场和支队指挥中心的途中，支队长、政委己在灯火通明的指挥中心紧张地调兵遣将，采取应变对策。

22时许，已转战三个火场的我此时已精疲力竭，要命的是清名桥运河两岸的居民，不知何故竟隔岸打起了烟花战。

远远望去还真别说，此情此景还有点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味道。但生性风流多情的烟花虽然玩弄于人们的股掌之中，但难免也有移情别恋的时候。深知其利害关系的我们接到报告后，片刻不敢停留，直向现场飞驰而去。

在很远的地方，我们就看到两岸隐隐约约聚集了男女老少几百人，人手一根长长的烟花弹在对射，烟花弹随着＂嘭嘭＂的声响，映红了南门古运河沿岸半片天空。

远处还不时传来人们的大呼小叫声，这不和谐的音符出现在这狂欢之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先期到达的当地公安派出所民警和市治安支队的民警们己在人群中开始做说服制止工作，支队指挥中心也紧急通知有关部门对沿街商业供销合作社零售网点进行整顿并停止营业，以断其来源。

口说干了，嗓子嘶哑了，一场可能酿成重大治安和火灾事件终于平息了。

22时45分许，刚舒了一口气，我这个笔杆子又和周副支队长接到指挥中心的通知，要我们迅速赶至市政府，准备市政府防火安全紧急会议的汇报材料，并协助起草有关《关于进一步做好春节、元宵节安全保卫工作的紧急通知》。随着子夜的临近，就连市政府大院此时此刻也是灯火阑珊，充满着一种临战前的气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各路诸侯随着车流的滚动，一个个都在为小小烟花引发的灾变而烦恼奔忙着。

当我们的指挥车驶出市府大院时，广播里正在插播关于安全燃放烟花爆竹的紧急通知，街上也多了些值班巡逻民警和治安联防队员。虽然偶尔也有一些零星的鞭炮声，但整个通明透亮的城市此时犹如一个临盆的少妇，既充满喜悦，又面对着阵痛。

子夜时分，南禅寺吉祥平安的新年钟声刚刚响起，天地间骤然炸响，烟花飞溅，爆竹轰鸣，转眼间街面上已是一片狼藉，浓浓的硫磺味几乎使人窒息。高潮过后，祝融先生又发疯般一个劲的和我们消防官兵捉起了迷藏。

在城市的奔走之中，看到一家家老老少少欢天喜地的样子，虽然心里也委屈，但谁又能忍心打扰这欢乐温馨的节日之夜，就连警笛也收起了往日的骄横，悄无声息地从一个火场转战另一个火场。我们的新战士想家时虽然也泪水涟涟，但在火场上却仍然将他乡当故乡，将人民当亲娘。

一个大年夜28场火灾，虽然大部分都是有惊无险，但也是一个可怕的记录！。

凌晨一时许，刚才还暄闹的城市一下子又归于沉寂。我们带着满身疲惫，累得浑身酥软，饿得眼冒金星，踏着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片尾曲《难忘今宵》的旋律，总算狼狈地归队了。

难忘今宵，在我几十年的消防工作生涯中，又有多少个这样的今宵难忘！

作者：邹长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