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兴化风情:做团划糕腊月天
腊月一到,做团划糕,乃我丰乐舍的故乡当年的一俗呢!
做团划糕,要用白白的糯米粉,也有用红红的高粱米粉的。而磕粉的石碓,在我故乡的舍上,只有余大伯家才有。于是,一进入腊月,各家各户也就浸好一淘箩一淘箩白白的糯米、红红的高粱米,挨个儿地在余大伯家厨房里的石碓旁排着了。
兴化市千垛镇荡朱村,村民在翻晒年糕。石碓,包括石臼和木碓,舂米用的器具。石臼,四方的,上宽下窄,安在土里,只把臼口露在地面;木碓,由一大段两三米长削得方方、刨得滑滑的楝树、榆树或是槐树做成碓身,再在朝向石臼的那一头,向下安一段一尺上下、小孩儿的拳头一般粗细,方方或是圆圆的木棍,木棍的下端,再镶三五个磨得锃亮的铁片,那就是木碓的碓齿了;而碓身的另一头,方方的木头也向下给削得塌塌的,那就是单脚踩着的踏板了。
随着磕粉的人脚底用力,木碓就在石臼里一上一下不停地磕碰,石臼旁,还蹲着一个老人,手拿一柄木铲,在不停地搅拌着臼里已经磕得细碎的米粉。差不多需要一个钟头吧!那石臼里原本白白的糯米、红红的高粱米,也就磕成了白白的、红红的米粉。
磕粉,舍上的乡亲也会称之为“舂碓”,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力气活儿,时间长了,也颇劳累,即便是在“三九”“四九”天,总会浑身冒汗,需敞开老棉袄的衣襟。这时候,往往会喊那些在外面疯着的一个个“皮猴子”,过来“打上碓”;一般是一个,最多是两个孩子,站在木碓的中间,使劲地一上一下踩动,用他们小小的脚力,给大人们减少一些脚底的沉重。直到现在,在那朔风凛冽或是雪花飘飘的腊月,一幅幅生动的“老少舂米图”,还一直鲜活地存留于我关于故乡腊月温暖与温馨的记忆里……
磕好了粉,接下来便是做团划糕了。团好做,也好蒸。锅盖大小的圆圆的笼屉,差不多各家各户都有。先在笼屉上摊好湿漉漉的笼布,因为干的笼布容易和蒸熟了的黏团粘连。待到把这一只只用白白的糯米粉做成,里边是赤豆馅、芝麻馅的圆团,或是用手搓得圆圆的那红红的高粱团,排在笼屉里了,便盖上笼盖,放在铁锅上。炉膛里,那一根根风得干干的树枝,熊熊燃烧着,锅里的开水,也欢快地翻滚着。
不知这树枝在炉膛里燃烧了多少根,开水在铁锅里翻滚了多少遍,这一笼白白的糯米团,或是红红的高粱团,才会蒸熟。蒸好了的团,总是放在圆圆的柳匾里,在庭院门口的朔风中吹着,直到冷却,僵成一团。不这样,这一个个黏团就会黏在一起,要下锅的时候,掰都掰不开。
蒸糕,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得用特制的蒸笼;那蒸笼,叫作甑子,四边形的形状,或者是方形的,或者是菱形的,长宽在一米二三吧!同样的,要在这甑屉里铺上潮湿的笼布,然后在甑屉上布满带点儿湿润的白白的糯米粉,或是红红的高粱米粉。接着,再用和甑屉一样长短的木尺,按照甑屉边上规定好了的格子,用铜刀笔直地划着,一道一道,纵横交错。方形的,该划成100块;菱形的,就应该是121块了。小时候,看师傅们划糕,我是伏在甑屉边,地数过的。
蒸糕,之所以叫划糕,就因为,要用铜刀,在布满米粉的甑屉里,一刀一刀,笔直地划着,划成蒸熟后的一块一块的米糕。用方形的甑屉划糕,多是从黄海边的大丰那一带过来的师傅;而用菱形的甑屉划糕,则全是我们兴化人了。因为,在明代的历史上,兴化曾出过高谷、李春芳、吴甡这三位相国。小时候,听大人们说,也就因为那个被称作“高阁老”的高谷,兴化人,才有了用菱形的甑屉划糕,猜想这可能是我们这一方特有的专利;或许,那菱形四边形的角,更加醒目,更为突出吧?我想。
寒冬腊月的年脚下,划糕颇辛苦,总得有报酬。记得,那时的报酬,一甑屉,才一毛钱。也有,每一甑屉撤下来,划糕师傅用锥子戳一块糯米糕,或是高粱米糕,作为报酬的。那戳下来的糕的名字,也就叫作“酬糕”了。
记得,刚出笼的团,才出甑屉的糕,软软的,黏黏的,特好吃。于是,哪一家若先做团划糕了,总是忘不了给左邻右舍送上一碗,十几只的团,十几块的糕,让邻家的孩子或是大人们,美美地“尝个先”。
那都是半个世纪前,我故乡的舍上一种纯而又纯的乡情了……
来源:人文泰州
编辑:李子韵
责编:康希
审核: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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