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悦读｜别样团圆（作者：敏敏，诵读：鞠蕾）

别样团圆

作者：敏敏朗读：鞠蕾制作：李雯

今天是中秋佳节，应该是个合家团圆赏月的日子。然而，这一天我却要返程了。

下午三时许，母亲结束了麻将时光，我及时地打来水，让母亲洗净双手，接着为她呈上一袋牛奶和一块椒盐小烧饼当作点心。母亲一边反复询问着我是否今日真的就要回去，一边缓缓就着牛奶品尝那烧饼。那烧饼虽小，却香酥至极，瞧母亲那认真咀嚼的模样，显然是极为喜爱，不一会儿，便吃得一干二净。

打完麻将、吃完点心后的这段时间，是母亲惯常睡午觉的时候。从清晨九点左右起身，到夜晚看完电视九点多入眠，这期间唯有此刻是母亲的中场休息。平日里，母亲能睡上两个多小时，通常在晚上六点半左右才会醒来，与大家一同享用晚餐。

三点三刻左右，我安顿母亲睡下，可刚过四点，她就从房间走了出来。我心疼地劝母亲再睡一会儿，可母亲却说：“你晚上就要走了，我还是想和你说说话。”那一刻，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既担忧母亲打破生活规律后晚上会体力不支，又深知这临行前的陪伴交流对于常年思儿而难见儿的母亲是何等珍惜、对于想要陪伴母亲尽孝于身边却常年在外的我是何等珍贵。于是，我和母亲聊起了下一步住院治疗的方案。母亲专注地听着，努力记着几个重要环节，却又唯恐自己会遗忘，便要求我写下来。我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后，母亲反复念着我写下的内容，如同认真的学生背书一般。

临别之际，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有太多的话想对母亲诉说，有太多的事要向母亲叮嘱。我仔细关照母亲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忽然，母亲前不久用助步器摔倒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我连忙拿出助步器，开始耐心地为母亲讲解。家人们都反对母亲再用助步器，生怕她再次摔跤，可我却觉得只要使用得当，母亲在家里的活动会比较方便。我一字一句地交待着要领：“行走要慢，先用手把助步器向前一步定位，再迈脚并步。”边说边认真地示范着。母亲似乎听懂了，跟着我的示范认真练习，一次又一次，仿佛克服了平时走得过快而导致的手脚不协调问题。看着母亲走得越来越稳，我又再三嘱咐阿姨，一定要每天多提醒母亲几次。毕竟，百岁老人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全新的，昨天的事情常常会被遗忘干净。

中秋，本应是团圆的日子。然而，今日夫人因工作上的急事，四点多就匆匆赶去了会场。她一直将工作放在首位，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儿子也不巧在今日值班，一大早就匆匆赶到单位，要到晚上七点后才能回来；儿媳和孙女有自己的作息规律，五点半吃饭对她们来说确实太早了一些……于是，中秋的团圆饭，就只剩下了母亲和我。八月仲秋夜，月圆人未圆。心中虽有深深的遗憾，但难得回家一次的游子，能有这段专心陪伴母亲的时光，又让我感到无比满足。

陪伴（油画） 100cm×120cm（局部）张钟予作

我将一只大对虾递给母亲，母亲小心翼翼地剥着。母亲对吃虾一直有着特殊的偏好。她耐心地剥着虾，这只对虾个大而且肉非常紧实，母亲手上力气不足时，便用牙轻轻咬着助力，终于剥出了那肥美的大虾肉。母亲感慨道：“就着虾喝点酒才来劲。”可因为喝烧酒怕引起心跳失常和房颤，医生反复叮嘱我们不能再给母亲喝酒了。于是，我给母亲倒了半杯绿豆汤饮料，母亲喝了一口，略带失望地说：“什么味道也没有。”我只能耐心地劝慰母亲：“现在我们不喝酒，等国庆后螃蟹上市的季节，可以喝一点黄酒。”母亲愉快地回应道：“好，到时候喝一点黄酒。”不知不觉中，母亲吃完了整个对虾，一点渣渣都没吐出来。吃完虾后，母亲又吃了少许黄鱼肉和五小块丝瓜。看着母亲吃得如此之好，我放心了，今天中秋的晚餐，母亲的营养定是够的了。

与千家万户的热闹团圆相比，我们两个人的晚餐确实冷清了一些。但正因如此，我才能仔细观察到母亲就餐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也真正实现了一次对母亲专心致志的陪伴。

六点，我不得不离家赶飞机了。母亲坚持送我到家门口，一边挥手，一边不停地嘱咐我有机会一定要多回家看看。看着我走下台阶，母亲又缓缓在门口的石台阶上坐下，执意要目送我离去。

中秋，我陪伴了母亲，心中满是知足。可惜月亮还没有升起，不能陪伴母亲欣赏那十五的月亮，这又让我有了一丝遗憾。每次短暂的相聚，最终都以离别结束。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我想到母亲百岁高龄我却不能陪伴于膝下，泪水模糊了双眼，心中满是对母亲的牵挂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