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悦读｜袁天胜：父亲打工

朗读：鞠蕾

鞠蕾，泰州广播电视台总编室副主任，播音指导，江苏省广播电视网络视听行业领军人才，江苏省新闻出版优青，央视纪录片《过年的画》《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福建卫视《崇高两岸行》解说。

父亲打工

作者：袁天胜

等到父亲离家去了上海，母亲才告诉我。心底深处丝丝的隐痛在拷问着我的良心。

记得很清楚，我买房办了房贷后告诉父亲时，满头白发的他笑吟吟的，咱也在城里买了房子，有空一家也去过过城里人的日子。幸福得像个孩子。

当我支支吾吾说出那个，于他而言，一辈子种田也赚不到的贷款数字时，他苍老的脸上瞬时蒙了一层霜，继而脸色酱红了，怒气弥漫了他瘦弱的身子，干嘛买这么大？要还一世的债，没安稳日子过了……再后来，气得坐在爬爬凳上一言不发，手足无措，眼神很是慌乱。我选择了沉默，因为我懂父亲。沉默笼罩了近在咫尺的父子俩。

面对淳朴、勤劳、老实巴交的老父亲，我的心猛烈跳动，似要撞出胸口。父亲的沉默终于爆发了，我不再支持你一分钱，帮你成家买房，现在没钱了。喉咙大，几乎震破我的耳鼓。

刚走过来的母亲，连忙劝解，这小伙是不好，买个小的不是很好吗？买这么大，那要还多少年债啊！我看以后瞅个机会卖了，买个小的。我明白母亲的意思，赶忙说，是是是，有机会就卖了。

这以后的日子，只要一回家，父亲就会问我卖了没有？我的回答自然让他不如意。

父亲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一次跟我说，把房子简装一下，租出去吧。我自然同意。可手头就真是窘了。没想到父亲主动拿了七千块钱给我。我推辞，因为我知道，这是父亲买保险养老的钱。

父亲苍老的脸，很严肃，说，你今生也只会买这一次了，这是大事，我不帮你怎么行呢？我听出，那声音里装满了无奈、苦意、爱心。我紧握住父亲粗糙的手，搓了几下，硬实、微疼，我的心打了个激灵。

瞅机会，合算的话就卖了，我不禁说出这话来。父亲却是深深吸了口气，我们老了，有些事你们自己做主吧，我们暂时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以后有再帮你。继而又长长叹了口气，很长，似来自他的心底，很惆怅，很压抑。我的心口堵住了，无语。

一幕景象浮现脑际：那满天繁星的夜幕下，父亲健壮的肌肉分外明晰，俯身看着我吃“香头”——父亲在外碰头时，舍不得吃，带回家的一碗饭以及一些芋头、几片肥肉。我吃得抬头都没工夫，今晚这肉汤泡饭是我很奢侈的享受。父亲的微笑让星辉肆意洒落满满一院子，浸没了父亲和我，父亲的话语也被星辉映得格外分明：长大了想吃好的，得靠自己，爸爸终会老的，到时候还要靠你呢！父亲用磨得光滑、硬实的手抚摸着我的小脑袋，轻轻的，却很实在，难忘。

如今我成家立业了，不但没好好侍奉父亲，竟然还让父亲用他买养老保险的钱帮我，还要为我出去打工，我心里霎时充溢了满腔愧疚，久久无语。

天冷了，他的牙疼会发作吗？他喜欢天天喝两口大麦烧，在外还能喝到吗？在家时他常常电话，要我带女儿回来让他惯惯，现在外想念他的孙女吗？他羸弱的身子还那么硬朗吗？……

妈，可以电话爸爸吗？我问。

他呀，没电话，还是你三叔电话回来一次。要他说话，他只是笑，说有酒喝，不苦，不冷，就这些了。母亲的语气，很淡很淡，却充斥着浓浓的牵挂、思念。我能理解，因为我也跟母亲一样。

袁天胜，兴化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散文百家》《青春》《金山》《小说林》《短篇小说》（原创版）、《微型小说月报》《雨花》《读者》（乡土人文版）、《少年文艺》《文苑经典美文》《意林文汇》《绝妙小小说》《散文选刊》《江苏作家》《天然塔》《初中生博览》《教师博览》《初中生》《小读者》《情感读本》等杂志，《中国文化报》《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南方农村报》《新民晚报》《扬子晚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三十万字左右，多篇小说散文被用作语文试卷及中考阅读理解。

编辑：赵采薇

责编：宋涔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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