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悦读•美文里的泰州｜戴中明：老鸦堂故事

朗读：缪小薇

缪小薇，播音名梦瑶，一级播音员，毕业于苏州大学，现为泰州新闻广播主持人。

老鸦堂故事 之

风铃清音（节选）

作者：戴中明

古镇庙会日，当冰清与雪儿结伴来到街市时，迎会的表演队伍正依次走过。威风锣鼓阵，马灯舞丰年，又见板凳龙，文武判官来，号子又花鼓，渔谣接秧歌……队伍长龙走了十分钟也没走完。雪儿不时连连尖叫，而冰清只是抿嘴浅笑，眼含霞辉。

今天的街市人潮涌涌、热闹非凡，表演的队伍虽已过去，但人们欢乐的热情丝毫不减。在逛街过程中，冰清并不言语，只是以一脸宁静的微笑的样子，回报一街的琳琅满目。当她迈着款款碎步亭亭站在一家小店铺前时，她那如诗一般幽柔的双眸不由为一串轻轻摇漾的紫风铃牵出晶亮的光来。哇，多美的紫风铃哎!那纤纤细细的粉色绸线长长地牵着紫色小铃，犹如牵着一串清纯的紫色梦幻，在清风中摇动醉人心田的天籁之音。她纤长的手指抚了又抚，眼里一片阳光灿烂。雪儿也在一旁大叫，嗨，好美的紫风铃！冰清买下了紫风铃。两个女孩你拿她看，笑声伴着铃音飞。冰清忽然取过紫风铃，不再让雪儿碰。真正的好东西，即便是好朋友也不可以多看的。

就这样，一个穿着粉紫色长裙的女孩，提着一串紫风铃，漾着一脸生动的笑意，在大街很动人地走。她裙裾飘飘，长长的头发带着女孩特有的纤柔心情卷起又徐徐飘散，再加之提着的那一串富有生命灵性的声响相伴随，使她在街头走得很有韵味，惹得不少人认真看一下。

看庙会的同学陆续回来了，大家都带着各自所购的物品交流、观赏。冰清带着自己的紫色情调，如清风般轻飘飘荡进教室，映得教室和人们的眼神为之一亮。她就这样总喜欢将大紫的东西穿戴进教室，毫不遮掩地将紫色的情怀盛开在自己的天地。大家以好奇的眼神打量，打量这多少有些与众不同的平日被人叫作紫美人的女孩，还有人欲上前看个仔细。雪儿大声说，看什么看，风铃没看过吗？冰清则不声不响，脸上写满了安安静静与温文尔雅。她从不刻意要表现自己什么，而是喜爱用紫色的气息点染自己的好情致。她轻轻将紫风铃挂在窗前，将自我好心情编结在自己的世界。当那紫色的银铃摇出的音符淌在她心底的时候，她眼里显出异样的沉静和安详，安详得让她的同桌兼好朋友雪儿不禁透出些纳闷和迷茫，这风铃音就这么好听？

有人说说笑笑想摸风铃。冰清赶紧取回风铃，好小心地放到自己桌肚里。真正属于自己的好东西，是不可以与人分享的。就在她收风铃时，目光无意间触到一个男生注视的眼，心儿不由微微一颤。那是刚才在庙会上碰到的大鹏，是本班的副班长兼学习委员兼体育课代表兼年级足球队队长，是个集许多头衔于一身的很风光的家伙。可他干吗常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呢？不过只是那么一瞬她便重以平和之态坐回她的宁静里。

一群孩子奔跑的姿态

——戴中明《老鸦堂故事》印象记

作者： 唐应淦

作家戴中明先生的儿童文学新著《老鸦堂故事》，由10篇短小说和两则中篇联袂而成。这是一部弥漫着浓浓关爱殷殷祝福，抒写里下河风情与当下孩童生存状态的少儿小说集。作品中触及少儿教育、离异子女、留守儿童、传统理念、时尚文化等问题视角的人文忧思，全方位观照、深层次扫描了一群孩子奔跑的姿态，不断叩击着读者内心深处的柔软地带。

这群孩子，竭力奔向温情。天下孩子理当此情，情当此理，尤其是有着父母离异背景的孩子。小说集里涉及离异话题的作品主要有四篇——《青丝有泪》《白芦花处有我家》《爷爷的罱泥时光》《追悔》，每一篇都回响着忧伤的旋律，每一篇又都晃动着温情的砝码。以《青丝有泪》为例。妈妈改嫁给蒋二，让奶奶的传统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与羞辱，因而态度坚决到蛮横无比，绝不允许她的孙子亮亮再和妈妈有任何联系。但母子连心，家庭温情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吗？“我和妈妈的心早就像万缕情丝连到了一起”，“我无意识地走来走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蒋二门前”，“我击开河里的冰层放下网，将捕到的大鲫鱼煮给妈妈吃”，甚至为让病重的妈妈去除后顾之忧而毅然提前剪下自己的头发。作者巧用当地民间习俗中有关香火传承的“剃七头”的故事，用一缕青丝连接起对妈妈的情丝，并激活了妈妈活下去的信心。可贵的是，面对近乎疯狂的奶奶，“我忽然觉得奶奶好可怜，赶紧上前扶住她”，“心里默默地说，奶奶，对不起，你和妈妈都是我的亲人”。奶奶也好，妈妈也罢，她们之间不该是硝烟弥漫的敌我关系，而应是一根牵扯着孩童冷暖的温情纽带。“洁白的芦花一点点、一片片，连绵不绝，就像丝丝缕缕的情感青丝飘浮在心头，看得妈妈眼闪泪光。”“小英子划船，我则为妈妈吹起了乡间土乐器芦管……芦管悠悠，它把温润、绵长的音符涂在妈妈眼里沾湿心泪一片，它连着我们的情丝万缕，滑过苇丛飘向水天相接处……”连绵在乡野的缕缕情丝，才是作者着意营构的最美温馨画图。在亮亮和明子等孩子的身上，我们看到了离异子女的孤独与惆怅，纠结与挣扎，但他们心里最为渴望和依恋的，还是盛满幸福与感动的家庭温情。为此，这些孩子立场坚定，从不放弃。

这群孩子，奋力奔赴真善。庄子说过：“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戴中明的短篇代表作《老鸦堂故事》中，男孩亮亮偷偷让爸爸喝上了老鸦堂铜匠会上的封缸酒，让爸爸闻雷心惊，由此引发一场父子纠葛、心灵拷问。此故事告诉我们，心存真善，何止动人？真善可以感动上苍，可以经受雷电的警醒和道德的拷问。亮亮的爸爸不仅骗走了徐家祖传的铜兽头，还花言巧语骗走了徐三爷的养老救命钱，亮亮得空就和他争辩：“爸，人不能这样。”哪怕不慎溺水死里逃生之后，醒来后的第一句还是：“爸，把三爷的钱还了。”值得庆幸的是，惊魂初定的爸爸终于幡然醒悟，向真向善。老鸦堂里的铜匠世家就是这样恪守着“做活心要细，做人心要实”的祖训，铜匠会上说唱的也是劝人向善的鼓子词，不畏风雷惊扰，不惧生死考验，这对于亮亮、晴晴等未成年人的影响尤为深远。诚信立人，真善面世，生活才能闪烁着大美的光芒。这，说小点，是我们过来人的欣慰；说大点，是我们全人类的希望。此外，老鸦堂纯美的风俗画卷，几次出现的启悟人生的板桥道情曲，增添了作品的感染力。

这群孩子，全力奔逐自我。面对纷繁缭乱的现实，他们在双曲螺旋体般的前行途中，仔细修正航向，及时修补情感，默默修检品行。《都是笑声惹的事》中，留守少年齐齐喜欢暗自倾听班上女孩如清风摇过荷花的甜美笑声，女孩笑声的多变牵引齐齐性情的变化，倾听笑声的风波让他经历了精神的危机和心灵的起落。作品中，齐齐将女生撕掉的照片，“如获至宝般拾起糊好珍藏了起来”，原是一种懵懂情愫的本能冲动，不料却成了他日后走弯路犯错误的致命把柄。齐齐在成长的纠葛中终于走出困惑、完善性格、修正自我。《男生不坏》中，莲儿的仗义执言曾是男生桑桑的救命稻草，可留言的字条却也成了压垮桑桑学坏搞笑的最后一根稻草。《快乐的小帅哥》中，自称帅哥的符浩追逐时尚，盲目崇拜，不停搞怪却接连乌龙，被封小魔女的程越越引领流行，呼风唤雨，桀骜不驯又不堪一击……面对时尚与快乐，宋老师的话一语道破天机：不能以别人的痛苦为踏板。成长必然阵痛，错失才知珍惜，迷途而后回归。这群天真烂漫、活力无限的孩子，有着成年人始料未及的奇思妙想，有从传统里破茧而出的变异力道，一路克服自卑与自大，抛弃偏激与稚嫩，不断完善自我，完美内在，颇具秦文君《男生贾里》《女生贾梅》中主人公的神韵与意味。而在《河边的白黑公主》中，主角秋云则经历了另一番刻骨铭心的人生况味——妈妈、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妈各种虐待，爸爸反复漠视，打工受挫老板骚扰，后妈逼嫁残疾大龄男……这样大起大落的悲喜裂变，远非一个孩子所能承受的苦痛极限。河边的小世界被分隔成白黑两部分，她常常只有在夜半时分才有自己的自主意识，故在日记中自称夜半公主。幸运的是，她的暗夜里还有一道文学的闪光，给她温暖，促她宁静。她的作品多次被传播、刊用，还参加过相应的文学活动，结识了一帮文学同道；她的周围更有一群正能量的人——瓜田老者，正直村民，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终于为她铺设出一条重新求学的阳光大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源于她的顽强抗争，在迷茫中追寻，在困苦中逆袭，在完成生命的自我救赎中演绎自己全天候的公主梦想。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生活除了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是的，尤其是身处逆境中的少儿，不能只看到眼前的无奈，还要有美好的憧憬和未来。尼采也曾说过：“凡不能毁灭我的，必使我强大。”因此，这些孩子终将成长并成熟。

应该说，儿童文学作品因其独特的思想通道和艺术魅力，在被千千万万个孩童所痴迷的同时，也让成人的内心世界产生共鸣、颤栗乃至震动，这正是我们要致敬冰心、曹文轩、庞余亮等作家的理由。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致敬戴中明？因为在他的文学视野下，有一群孩子，正御风而行，向阳而生，他们奔跑的姿态也永远定格在了当代文学的五彩殿堂里。

戴中明，江苏兴化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泰州市作协秘书长、泰州广电台编导，二级作家。立足少儿文学，兼及各类作品，作品获得过文化部全国第三届“蒲公英”儿童文学奖、新闻出版总署全国第六届优秀少儿图书奖、孙犁散文奖、《少年文艺》《散文选刊》等各类刊物奖、中国散文学会图书奖、江苏作协征文奖、泰州市政府文艺奖等。已出版长篇小说《沉浮》、小说集《云聚云散的日子》《酷的故事》《怪僻的客人》、散文集《草根的声音》、电视散文获奖作品选《木船村纪事》等。

戴中明少儿类中短篇小说集《老鸦堂故事》被列入泰州市文联2022年度里下河文学丛书，2023年7月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风铃清音》便是此中一篇。

编辑：李子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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